在北京,晚高峰时奔机场是一段挑战心理耐受力的过程。
不久前的一次出差,当我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已经凭经验判断误机的概率超过50%。当司机在我的反复催促下一路超车到达东北三环京承高速路口的时候,我必须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路况显示屏标示沿三环到三元桥是绿色的,而百度地图的同一路段路况则显示出深红色,同时京承高速大部分是绿色的。在最后的时刻,我告诉司机:上京承高速。当出租车从引桥掠过三环上方的时候,我看到主路上的缓慢爬行的车流——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并顺利登机。
在交管局和百度之间,我选择了后者,原因很简单,和交管局相比,百度才是大数据的拥有者。这个小小的大数据应用场景告诉我们,在以大数据为基础的智慧社会,我们面对选择时有了更加准确的依据。当这种准确性不断地在各个领域中出现并更加准确的时候,我们便可以像使用物理学研究自然那样研究社会了。
被称为全球大数据权威,麻省理工学院人类动力学实验室主任阿莱克斯·彭特兰教授《Social Physics(社会物理学)》(中译名《智慧社会——大数据与社会物理学》)基于对大数据的多年研究试图再一次将社会科学变为真正的科学。
19世纪诞生了“社会科学”一词。人们试图以数学为工具像研究自然规律一样寻找社会发展的规律。社会科学被描述为关于社会事物的本质及其规律的系统性科学,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历史学等学科被纳入了庞大的社会科学体系。但100多年过去了,很多从事自然科学研究的人还是不认同“社会科学”的科学属性,这其中经济学家是最常常被嘲笑的群体,他们不但炒股会赔,而且从来没有用他们的经济学算准过一次金融危机的到来。
而作为自然科学的带头学科,物理学研究大至宇宙,小至基本粒子等一切物质最基本的运动形式和规律,因此成为其他各自然科学学科的研究基础。它运用数学作为自己的工作语言,以实验作为检验理论正确性的唯一标准,物理学提出命题、理论解释、理论预言、实验验证、修改理论的研究方式也是公认的科学研究路径。尽管社会科学一直试图通过使用物理学的研究方法来总结出人类社会活动的规律,但在工业社会,社会科学研究只能通过抽样和统计来获得基础数据,而由于数据采集方式和手段的限制,准确性永远不可能得到保障。
在大数据时代,这种状况得到了根本改变。所以彭特兰声称,社会调查采用抽样,但真正的社会测量是“实时的、基于全体的”,唯此才能建立社会科学研究的基石。如果这一看法得到广泛认同,则意味着传统社会科学需要被重新定义。“社会物理学的终极影响力在于它是否能够为包括政府和行业领袖、学者和普通公民提供一种比市场和阶层、资本和生产等陈旧词汇更为出色的语言。”
“社会科学”研究永远不能解决的另一个问题是:你无法判断人们被调查统计时主观的答案和他们真实行为选择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即使被看作最据严谨精神的盖洛普调查也会在如总统竞选这样重大的事情上掉链子。在经济学研究中,人们都被假设为理性的自然人,经济学家基于此创造出无数个理论。但现实告诉我们,经济学研究的前提假设,在人类社会的任何时候和任何群体中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所以作者彭特兰认为:“我们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是通过我们声称自己做了什么,而是通过我们去过的地点、交往的人以及我们购买的物品等痕迹更为准确地决定的。”“社会物理学”不在需要前提假设,不需要抽样调查。凭借数据的“面包屑”,“社会物理学家”就可以精准地分析社会运行的规律。
2009年,美国国防部为纪念互联网诞生40周年,在全美设10个红色气球,并昭告天下:任何一个能找到全部气球坐标的个人或组织将获得4万美元奖金。彭特兰团队用8小时52分41秒,率先找到全部10个红气球。“红气球”让彭特兰声名大振。他在寻找红气球时使用的与众不同的方法也是其“社会物理学”的灵感来源之一。他的方法是快速建立协作型组织,通过成员之间频繁的相互沟通和激励来鼓舞团队。而其他团队大多使用的是传统的促进竞争和个体激励的方式。
在本书中,彭特兰实际上还没有对“社会物理学”真正建立起来一个令人信服的体系。在我看来,实际上他只是写出了“社会物理学”的导言部分。在这一部分内容中,他的研究局限在“了解想法和信息的流动是如何转化为行为的改变的”上面。他的实验室在很多不同的群体中通过成员的可穿戴设备、电话、邮件等所产生的信息搜集和分析,来研究人群之间什么频度、方式的沟通会对群体产生积极的价值。
个人数据被称为“新经济时代的石油”。彭特兰试图找到大数据如何有利于理解人们之间的交流而导致的想法的传播,以及这种理解如何有利于从小团体到大企业甚至整个城市的地区的创新能力的规律。同时,他也强调了在进行“社会物理学”研究的时候,必须实施数据新政:“可行的保障措施,以便可以方便地获得为了公共利益需要的数据,又能有效地保护公民隐私。”
彭特兰认为,从远期看,“社会物理学”将促使我们“构建一个没有战争或者金融崩溃的世界,一个快速发现和遏制传染病的世界,一个不再浪费能源、水和其他资源的世界,一个政府是用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的世界”。
“拥有最好想法的并不是最聪明的人,而是那些最擅长从别人那里获取想法的人。推动变革的并不是最坚定的人,而是那些最能与志同道合者相处的人。最能激发人的并不是财富和声望,而是来自同伴的尊重和帮助。”这句话可以看作是“彭特兰社会物理学第一定律”。
“群体智慧”处于孤立的行为和“羊群效应”两个极端之间。这一中间地带正是社会学习能真正带来回报的地方。这是“彭特兰社会物理学第二定律”。
“社会学习的机会越多,好的想法流越容易形成。”这算是“彭特兰社会物理学第三定律”吧。